再思戴震對宋明理學的批判

鄭智友

 

 

著名漢學家羅多弼教授於1月23日在香港城市大學(城大)主持「傑出講座系列」,深入探討清代著名學者戴震對程朱理學「以理殺人」的批判。
羅多弼教授以研究中國思想史馳名學術界,現任斯德哥爾摩大學中國語文和文化教授,兼任斯德哥爾摩孔子學院院長及瑞典皇家人文、歷史、考古學院院士。他亦是城大客座教授。
羅多弼教授指出,十八世紀中期,戴震重新評價當時享正統地位的程朱理學。程朱理學是指宋朝以後由程顥、程頤、朱熹等人發展出來的儒家流派,認為「理」是宇宙萬物的起源,其學說自元、明後成為科舉取士的標準。
戴震在其十三篇著述中提出,理學盛行以來,令很多人深受壓抑甚至飽受摧殘。戴震認為理學歪曲了儒家經典學說,如將「理」變成了主觀實體,如此一來,凡手握威權者,均可宣稱一己之見即為「理」。
戴震指斥宋儒理學曲解了儒家經典的義理,容讓廟堂內的權勢之士「以理殺人」。
羅多弼教授說,程朱理學主張「存天理、滅人慾」,認為如此有益於世道人心,而戴震在其著述中則批駁了已被奉為正統的理學。
不過,羅多弼教授對戴震的批判提出質疑。他認為,理學收斂私慾的主張固然令社會普遍受壓抑,然而理學本身並不暴虐,暴虐的是統治者利用理學道統施行虐政。
羅多弼教授另外認為,戴震也許誤解了宋儒有關「人慾」的論述,因為程朱等理學家其實也認為私慾害人,而且並不是人的真正慾望。
羅多弼教授繼而以近代歐洲史為例解釋道,程朱理學被統治者利用,將壓迫順理成章地納入道統,其方式與某些倡導共產主義與納粹主義的信徒從馬克思、黑格爾等十九世紀歐洲哲學家的學說中汲取思想有相似之處。
「(但是)它們可經過詮釋者產生間接影響,並對這些詮釋的基礎發生作用,又或者間接影響個人,而這些個人發現這些觀念可方便利用,令他們的所作所為合法化,」他說。
羅多弼教授進而指出,「一元論、二元論、客觀主義、主觀主義等基本哲學取向或可用於互相矛盾的政治目標,而不一定會被曲解,從這個意義而言,它們在政治上是模糊不清的。」換言之,持相同哲學立場者既可行善亦可作惡,主要取決於誰人當政,如何使用權力,而且視乎時勢。
他在演講結束前提到一個觀點,從中國思想史的角度來看,戴震對理學的批評及其對儒家思想的闡釋,「比專斷獨行的思想方式前進了一大步,趨向於較為自主的學者立場,使人得以成為抒己見盡己責的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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