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與健康 相連不可分
文 : 鄭智友
人是動物，這是無可迴避的事實。儘管透過科技成就或藝術創作，人類文明已得到高度發展，但我們的健康仍然與地球上的其他生命緊密相關。
「健康一體化」概念體現了這種世界觀。這一概念的核心，是所有生物的健康俱相互依存、不可分割。例如，由於食物體系、相互聯繫的生態與生物彼此依賴的原因，蝦這種低級生物的福利也可對人類的身心健康產生重要影響。
曉之於民
不久前，城大決定將健康一體化列為重要研究主題。近期發生在世界各地的多項事件，均證明這項決定十分正確。城大在最新的策略性發展計劃中把健康一體化納入重要研究範疇，食物安全、人畜共患疾病帶來的危險、2020年新型冠狀病毒的影響是其中三個原因。
賽馬會動物醫學及生命科學院院長、病毒學及健康一體化講座教授Nikolaus Osterrieder教授指出：「城大的職責是知會公眾、各界持份者、決策人士及從事基礎研究者，健康一體化的意思是地球上萬物相互關連。」
抗生素之憂
2020年7月，Osterrieder教授獲委任為城大賽馬會動物醫學及生命科學院院長。此前，他是德國柏林自由大學病毒學系系主任兼教授。他亦是康奈爾大學病毒學客座教授，該校與城大合作創立了賽馬會動物醫學及生命科學院。
Nikolaus Osterrieder教授 Osterrieder教授是病毒發病機理專家，主要研究病毒如何令宿主生病。他渴望新冠病毒疫情結束後能再次投身於研究影響地球所有生命的健康問題。學院的研究及對外拓展計劃重點之一，是抗菌素耐藥性。
Osterrieder教授說：「我們需要持續研究抗菌素耐藥性，因為它對人類構成極大威脅。根據世界衞生組織的數據，到2050年，抗菌素耐藥性或會導致共5千萬人死亡。」
微生物不再懼怕抗生素等抗菌劑時，就會產生抗菌素耐藥性，由此形成可能致命的多重耐藥細菌。抗菌素耐藥性的成因之一是濫用抗生素。Osterrieder教授強調，必須停止對人類在內的所有動物過度使用抗生素。
他警告說：「我們要加強抗生素管理。比如說，服用抗生素的療程通常是5到10天，但並無有力的證據支持這一期限。生病時，其實不必長時間服用抗生素。這樣做有害無益，因為抗生素會殺滅有益人體的微生物，而殺不死的微生物會大量生長，數量超過其他微生物。」
善待動物
動物福利是Osterrieder教授強調的另一個重點。他說：「外界可能認為學院的主要作用是促進動物健康，其實我們承擔着重大的社會責任，包括動物福利。」
Osterrieder教授在德國一個乳牛場長大。他認為，任何時候我們都應善待自己照顧的動物。
他說：「動物是我的好友，在我看來，對動物照料不周是不道德的行為，而且會增加疾病爆發的危險。」他認為農業、畜牧業、食品及交通運輸的各個方面對健康一體化都至關重要。
學院的聲譽節節上升。該院的六年制獸醫學學士課程是香港唯一的獸醫學課程，2020/21學年報讀申請者逾1,300人，遠遠超過30個招生名額。
Osterrieder教授說：「我深信，在健康一體化概念的框架下，學院將發展成全球最佳動物醫學院之一。我們的總體目標是提升人類與動物的生活質素及健康，改善環境，並通過推廣動物福利，確保可持續的糧食生產。」
周德豐講座教授（健康一體化）兼健康一體化及政策應用中心主任Dirk Pfeiffer教授認為，在 「健康一體化」的範疇，人類心理學的重要性不亞於生物醫學。
他建議，健康一體化可以重新界定為跨學科的領域，因為它要求綜合不同的科學學科，包括研究人類行為的學科。
他說：「例如在新冠病毒疫情時代，我們須理解戴口罩的心理：為甚麼有些群體比其他群體更傾向戴或不戴口罩呢？」Pfeiffer教授的學術專長是研究將科學轉化為政策、證據為本的動物醫學，以及流行病學分析等。
他說：「社會科學對健康一體化至關重要。」
從多學科角度理解風險
與濕貨市場相關的傳染病風險，就屬於人類行為影響健康一體化的領域之一。
Dirk Pfeiffer教授Pfeiffer教授說：「我們要了解市民為何喜愛光顧濕貨市場。如果這類市場不能保持清潔，就會成為病原體繁殖的溫床，威脅人類和動物健康。對鮮肉的需求與希望食用更多肉的欲望對地球並無益處。如果長此以往，可以預計將出現更多人畜共患疾病，環境受重大破壞的風險也會增加。」
他指出，無可否認，改善飼養食用動物的方式將增加生產肉類及其他肉製品的成本，致使大多數人無法負擔。
他說：「對飼養動物以獲取肉類或其他產品的農民來說，重點在於如何在投資必要的設施以維持合適的動物健康及福利，與消費者願意支付的價格之間取得平衡。」
正如賽馬會動物醫學及生命科學院院長所言，應妥善照顧動物的原因眾多，減低抗菌素耐藥性的風險是其一。
他說：「如果我們不關心自己或動物的健康，就會生病、需要使用更多抗生素，由此引致抗菌素耐藥性，威脅所有生命。這會形成一個依賴循環。」
政府須制訂政策，鼓勵大眾和農民適當使用抗生素治療確診的疾病，而不是用來預防疾病或應付疑似疾病。
快速行動 學術自由
Pfeiffer教授說，我們必須以創新、迅速和富創意的方法，從全球層面應對上述健康問題。
他說：「目前，各國在對付新冠病毒時，各行其是，忘了我們需要採取全球協調的對策，因為病毒傳播是不分國界的。」
若要成功促進健康一體化，並解決氣候變化等影響地球健康的重大問題，學術自由尤其重要。
他表示：「再沒有比學術自由更穩妥的選擇了。在尋找應對當前及未來挑戰的替代方案與新方法時，我們須有勇氣接受失敗的風險。現在的大學較過去任何時候更應做到：提供良好的學術環境，使研究員可持續突破現今人類知識與想像力的框架，並測試新理念，轉化應用其中可行的理念，惠及社會。」
亞洲及國際學系副教授、衞生安全專家Nicholas Thomas博士指出，政治及社會問題深植於健康一體化概念之中。
他說：「民族主義、 領土主權、道德、文化均會影響每個人對疾病的反應。作為社會科學家，我們分析政策與支持機制，同時探究行為心理學、認知偏見、對公共衞生的信任、政策如何被接受等領域。」
人文社會科學院的貢獻
Nicholas Thomas博士Thomas博士擔任召集人的研究團隊，成員分別來自人文社會科學院的亞洲及國際學系、英文系、媒體與傳播系、公共政策學系、社會及行為科學系，所涵蓋的學科範圍突顯了這種跨學科水平。
該學院為健康一體化所作的貢獻愈來愈多，尤其申請公共政策研究資助計劃、策略性公共政策研究資助計劃的研究員日漸增多。此外，學院還有多項活動正在籌劃之中，例如舉辦研討會與圓桌會議，討論風險與傳播、公共政策、全球對策及心理健康。
2020年11月初舉辦的第一屆健康一體化研討會就是其中之一。媒體與傳播系三名研究員在研討會上介紹了風險感知、健康傳播策略、社交媒體的角色等議題。明年2月，該研究團隊將召集一個國際專家小組，成員分別來自美國、亞洲、歐洲和英國，探討全球對新冠病毒的反應。
保護措施與對外拓展
image: Freepik.com 與生物醫學領域的城大研究員一樣，Thomas博士也密切關注抗菌素耐藥性問題，因為這種現象對所有生命構成威脅。通過探討國家及國際組織發起的安全應對措施，他評估了區域國家如何應對公共衞生及動物健康領域的威脅，以及這些應對措施在當地與國際造成的影響。
對外拓展也是城大現時透過社會科學開展健康一體化工作的重要一環。Thomas博士籌辦了一個作文比賽，邀請香港中小學生發表他們對新型冠狀病毒的看法。
Thomas博士說：「疫情爆發，對中學生構成特別的影響。不僅他們現時的學業被迫中斷，未來計劃也因新冠病毒而受阻。問題是具體產生了甚麼影響？」作文比賽的兩個題目是：一、用口述歷史的方式說明新冠病毒如何影響當今年輕人的生活；二、要求參賽者想像在五十年後回顧今天，反思病毒對香港的影響。
他說：「社會科學，尤其是衞生安全等領域，是構建健康一體化範式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僅當前的新冠病毒證明了這一點，結核病、瘧疾或抗菌素耐藥性等持續困擾我們的健康問題也證明了這一點。」
城大傳染病及公共衞生學系助理教授Ioannis Magouras博士的健康一體化研究及教學重點，是活動物市場疾病爆發的驅動因素。
Magouras博士在紐約州伊薩卡附近的實地考察中採集野鳥體外寄生蟲和傳染病樣本。 Magouras博士是動物醫學公共衞生及食物安全專家。他說：「跟系內很多同事一樣，我研究動物與人類之間的聯繫，重點在人畜共患病等範疇，即野生及家養動物傳染給人類的疾病。」
他正從事的研究計劃之一，是關於買賣及食用活動物，尤其是傳染病源頭的熱門爭議。他和Pfeiffer教授及一組國際團隊一起，共同研究消費者及商販可接受甚麼措施以減低人畜共患疾病的傳播。他的研究將有助決策者制訂措施，減低人畜共患病出現的風險。
他說：「研究計劃的主要目的是深入了解亞洲區肉類買賣及吃肉的社會文化，從源頭解決活動物市場爆發傳染病的問題。」
他希望研究有助制訂新措施，並按個別不同地區的文化改變現行措施，以達致既不影響公共衞生、又維持可持續發展的肉類供應，並減低將來出現疫症大流行的風險。
Magouras博士正在研究，為何濕貨市場出售的龜會成為香港人畜共患病的潛在溫床及抗菌素耐藥性的決定因素。 Magouras博士表示，傳染病及公共衞生學系現設有「健康一體化」課程，為學生講解在健康一體化範式及從獸醫職責的角度，了解上述複雜關係。
他說：「我們教導學生了解野生與家養動物、人類及環境的相互關係，從健康一體化的角度分析動物醫學與公共衞生的課題，並且就有關患者、客戶、社會及環境等方面，闡述獸醫的道德及法律責任。」
修讀這一科目的學生去年11月到嘉道理農場參觀園內野生動物拯救中心、病房及獸醫診所內的動物，目的就是探究上述相互關係。
一年級學生黃渭祺說：「那次參觀使我們明白，在香港非法買賣野生動物帶來的不良影響。野生動物、家養寵物、人類及環境其實全部相互關連，每一物種在生態系統中均有其重要位置。人畜健康絕對一體。」
同是一年級學生的郭穎楠，也認為那趟參觀令她更了解健康一體化的理念。
她說：「我在參觀期間與為野生動物做復康治療的獸醫見面。他們在制訂最佳治療方法時，會考慮人類、動物和環境的因素，對我大有啟發。那次參觀擴闊了我的視野，使我開始明白健康一體化理念在動物醫學領域的重要。」
我們所有人都應來一趟這樣開闊眼界的體驗，才能明白健康一體化理念背後各項互相關連的因素。